杜之远回到家时,将这首《将进酒》写下,又将今日的棋局,复盘成了棋谱。
刚刚完成这一切时,钟建澍上门来访了。
“钟将军,请。”
杜之远看着眼前的钟建澍,明白对方是为何而来。
“拜见杜师,我今日前来,是为…”
“是为令爱的婚事,对吧。”
钟建澍笑恭维道:“杜师眼如明镜!”
杜之远摇摇头道:“令爱天姿卓绝,再加之如今钟家的地位之高,我想也并不需要以联姻巩固,何不自己招婿呢?”
钟建澍苦笑道:“太师您或许不知,我那女儿顽劣得很,我常年在外为官,对她实在疏于管教,这次回来,竟然要下嫁给一个藉藉无名之子,唉…”
杜之远摇摇头道:“玉生年纪尚浅,心性不够成熟,怕是无法成为钟家女婿。”
钟建澍赶忙道:“玉生公子虽然年轻,但也是一枚上品璞玉,只需要再加以雕琢,必成宝玉!”
杜之远笑道:“钟将军,令爱尚且年幼,劣孙也还未成宝玉,即便要婚配,也不急于一时。”
钟建澍还想说点什么:“杜师…”
“钟将军,不如手谈一局,如何?”
钟建澍无奈,只能苦笑答应道:“恭敬不如从命,还请杜师手下留情,我棋艺不精,怕会搅了杜师的兴致。”
杜之远微笑道:“无妨,我也棋艺不精。”
“啊?”
旁人说自己棋艺不精是谦虚,杜之远这样说,多少有点嘲弄的意思了。
可是杜师分明不是这样的人啊!
杜之远在纸上画出棋盘,而后画上棋子,讲解了规则之后,笑道:
“条件有限,盲棋,可否?”
所谓盲棋,便是对弈双方只靠口令行棋,棋局只在二人脑中构现。
二人皆是有大格局的人,盲棋自然不在话下。
“可以。”
一局胜败很快分晓。
钟建澍沉默不语,心里满是震撼。
杜之远对此早有预料,并没有出言打扰。
毕竟他刚刚在那小院子里,也是如此。
半晌,钟建澍询问道:“杜师,这棋局,是您所创吗?”
杜之远摇摇头道:“是我一位挚友。”
“真乃当世大能!您的这位挚友,定然是一位兵法奇才!”
杜之远深以为然的点点头:“改日我引荐你与他对弈。”
“果真?”钟建澍闻言大喜过望,赶忙郑重行礼道:“学生谢杜师!”
杜之远笑着摆摆手:“我这位挚友啊,可真是个似妖的奇才,可惜生性淡泊不喜名利,不爱喧嚣只爱僻静。”
“是个淡泊名利之人啊。”
杜之远忽然笑道:“可惜你在乎门楣,不然的话,他倒是一位良婿。”
钟建澍闻言蒙了一下,心里还不住的腹诽起来:他的女儿虽然说没有其他闺秀那样温婉顺从,但到底也是钟家长女,就算要嫁,也得是青年才俊,怎么可能嫁给一个老头子?
杜之远见他神色有异,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歧义令人误会。
“我这位挚友,年纪还未及弱冠。”
“什么?!”
钟建澍激动得‘腾’一下起身。
不及弱冠?!
年纪如此青涩,便有如此才能?
钟建澍有些半信半疑,若旁人说这话,他指定是不相信的,但是说这话的人是杜之远!
杜之远不紧不慢的将一份棋谱递给了他。
“这是我今日与之对弈的棋谱,你看看。”
钟建澍急忙接过来,翻看完毕之后,握着棋谱激动万分的说道:
“太师!这人是位兵法奇才啊!这其中蕴含的兵法韬略,即便是我也忍不住想要赞叹!若是他愿意出仕,必然是我大齐皇朝,一位震慑八方的将帅!”
杜之远又何尝不知,只是他也没办法,更不愿意去左右自己挚友的想法。
他很为难。
于国而言,这等天纵奇才应能为国家成就大业。
于私而言,他并不想逼迫自己的挚友。
钟建澍激动的起身拜请:“求太师引荐!”
杜之远淡淡的摇头道:“你若想劝他出仕,可以,但是不能过激,否则我与你势不两立。”
钟建澍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淋下,冷意从头窜到脚,激动与兴奋一下子消散了。
钟建澍苦笑着说道:“学生不敢!但此人的才华,怎能被埋没呢?要知道,此人若能成为我大齐的将帅,必能荡涤四方,威震天下!”
“我明白你的心情。”
钟建澍看着棋谱,如痴如醉:“太师,这简直就是靖侯在世!”
这话一出,杜之远本来垂慵下的双眸,瞬间迸发出凌厉的目光。
钟建澍忽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。
“你似乎觉得钟邵不是靖侯。”
钟建澍见杜之远识破,也不装了,只是悠悠感慨道:“杜师,这棋局才是靖侯应有的韬略,邵儿何曾有过此等韬略?”
钟建澍摇头惋惜道:“唉,不过我也知道如今邵儿不是也得是了。”
“慎言。”
钟建澍没有再说话,只是躬身行礼。
大齐国需要一个靖侯,毕竟功臣决不能被埋没,否则会寒了三军将士的心啊。
杜之远和钟建澍都很清楚,女帝陛下绝不能失了军心。
“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!”
“是,学生告退了,这棋谱…”
“你拿去吧。”
“多谢杜师!”
钟建澍起身离开,背过身去时,眼中的狂热还未消去,反而更胜。
他对这棋谱里另外一个执棋人愈发好奇,恨不得此时就飞奔去见他一面。
而且,他也开始思考自家女儿的婚事。
杜玉生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。
但现在似乎又有了更好的选择,因为对方有不亚于他的军事才能!
尤其是,对方还是杜之远杜太师的挚友!
年龄,也不过少年!
少年便有如此恐怖的才能,若是成长起来,岂不是能震慑天下诸国?
这样一想,若是对方出仕,只怕就不是对方高攀钟家,而是钟家高攀他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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