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国使团先是入朝觐见了女帝,又去往了皇家陵寝祭拜靖侯。
每逢外宾使团到来,按照礼数,应由天子设宴款待。
宴席上,齐晚时还专门让刘如意献唱一出靖侯大胜殁马关的戏曲。
众人神色各异,齐国朝堂的文官们自然是极为不喜,武官们也不喜。
毕竟从军之人都知道,靖侯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,像极了个天阉人,这等腌臜来演靖侯,那不是让人耻笑?
但谁也不敢说什么,毕竟这戏子唱的是靖侯,是当朝的英雄。
梁国皇子梁兆宇表面上恭维,将眼底的耻笑掩盖过去。
真是可笑啊,看来齐国也不过尔尔罢了。
梁国使官带着笑意的目光似是不经意的扫过礼部尚书乔培谦。
乔培谦羞愤的低下头去,夜宴之后,当即奏报决定要举办一个盛大的文会,起码要在文学之上找回面子。
乔培谦的奏报很快得到了其余官员的支持。
在国礼的盛会上被一个戏子丧尽了的脸面必须找回来。
这关乎国体,自然要支持,即使是因为本次赈灾事宜已经支出一大笔钱粮的户部,也鼎力支持了。
杜之远对此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没有表态。
太师既然没有表态,那就是反对了!
所有人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了。
还是因为灾情一事。
虽各地都已经有效赈灾,但还是有部分灾民往京师而来了,这部分灾民,来到京师,是个极大的问题。
户部没去管这群灾民的死活,却拿钱大办文会宴席,这实在让杜之远无法苟同。
不过此事已有陛下旨意,所以杜之远也并未出言反对。
这场文会的主角,是京师文坛年轻一辈的才俊,他们能如何出彩,代表的可是齐国的脸面。
所以旨意一出,京城里的少年少女沸腾了。
一时文气沸腾。
杜之远沉着脸回到家中时,迎上来的季飞星心里一个咯噔,做事都小心翼翼,生怕触怒了老师。
不敢问,半个字都不敢问。
季飞星只能借口退下读书,来到门外,找到了杜玉生询问:
“今日老师怎么有些不高兴?难不成我朝举办文会,弘扬我朝学子的才学之高,不是一件好事吗?”
杜玉生瞧了眼堂内,小声解释道:
“听说昨夜国宴,陛下让那弄臣当庭唱戏,许多官员听了后回到家中都面色难看,就连那些武将也是如此。”
季飞星愤愤不平道:“昏,真昏啊!”
杜玉生脸色一变,压低了声音道:“你别胡说!”
季飞星生气的说道:“战士军前半死生,美人帐前犹歌舞!这不是昏吗?”
杜玉生一怔,被噎得说不出话来。
“这不是我说的,但也绝不是胡说,难道眼前境况不是如此吗?”
季飞星说着,取出一张画,递了过去。
这时,杜府的黄管家过来通报:
“季公子,门外有位魏家的小姐找你。”
杜玉生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:“魏家小姐找来了,季兄,你快去吧。”
季飞星脸有些燥,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。
杜玉生打开纸张一看,不禁惊讶。
这是一副画像,是靖侯钟邵的画像!
忽然,杜玉生似有所感,回头一看,杜之远站在他的身后。
“爷爷!”
杜之远凝神目光落在纸上,轻念道:“战士军前半死生,美人帐前犹歌舞…他还认识钟邵?”
原来,杜玉生与季飞星二人的对话,杜之远全都听见了。
门外。
“季郎!”
季飞星听到这个称呼,欣喜之余又带着几分难为情。
不过人为少年,谁不想要两情相悦?
“清漪,你怎么来了?”
魏清漪突然就红了眼眶:“季郎,我的婚书还被江家攥在家里不肯归还!那我就没法如寻常女子那样谈婚论嫁…”
季飞星紧皱眉头,气愤不已:“这江渊真是歹毒!不归还婚书,还想要以此为要挟吗?”
魏清漪小声啜泣起来。
季飞星赶忙道:“清漪,你别急,你放心,我亲自去要!若是他敢不给,我定要在全京城面前羞辱他,让他丢尽脸面!”
魏清漪这才停止啜泣,轻轻点头,同时心中暗喜,她就是要江渊不得好过!
“江渊如果躲着不见你怎么办?”
季飞星哈哈大笑道:“那我就亲自送一份文会的请柬到江家府上,如果他敢来正好当众勒令他归还婚书,如果他不敢来,那就是京城笑柄,即便他不退还婚书又如何?怯懦无能之辈,不配我等多看他一眼!”
魏清漪大喜,“季郎聪慧过人!不愧能拜入杜师门下~!”
季飞星得意的笑了。
……
“先生,有您的信!是东家送来的!”
所谓东家,就是江家,村子的田地,都是江家的。
江渊拆开信笺,是伯父写的,信里有一封请柬一封婚书。
“看来魏清漪想要把婚书拿回去啊…”
不过,这一封请柬是一个叫做季飞星的进士送来的。
进士,是考中了秋闱的文人,算是有了半个官身,想要被委以官职,还得要在春闱考中贡士。
“这人想要替魏清漪拿回婚书啊,伯父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做主,哈哈,也行。”
江渊对此事并不在意,婚书什么的,送回去自然无所谓,但这请柬就有些耐人寻味了。
看完了书信,又看向了面前哭哭啼啼的钟漱儿。
江渊很无奈,“你不喜欢的话,那就退婚啊,你看人家魏清漪多有个性,说退就退了!”
钟漱儿闻言不哭了,她红着眼看向了江渊一脸淡然的样子,忽然有些心疼的说道:“你一定很难受吧!”
江渊古怪的反问:“为什么会难受?”
“旁人误解你,你的未婚妻也因此而唾弃你。”
江渊笑道:“他们唾弃他们的,影响到我钓鱼了吗,嘴长在他们身上,我还能拿针线一个个给他们的嘴缝上呀?”
钟漱儿破涕为笑,“江公子,女红是女儿家才干的事,要缝也是我替你缝!”
“吃饭吃饭。”江渊指着桌上的鱼:“这鱼是昨天一个七八十岁的老者亲自下河帮我捞上来的,意义非凡,我拿来招待你了。”
钟漱儿没有动筷,而是认真的说道:“江公子,我父亲说,若是你能有一份功名的话,便能同意将我嫁给你了!”
江渊赞叹的说道:“姑娘,我欣赏你敢爱敢恨的个性,但我现在声名狼藉,朝廷如果脑子没毛病的话,应该是不会任用我的。”
“但是江公子你的词写得很好!我父亲看了很喜欢,如果这首词能入得太师的视线,他一定会收你为门下弟子的!您若入圣人门下做弟子,那天下便没有人敢小瞧你了。”
江渊苦恼的说道:“可是我不喜欢读圣贤书啊!”
钟漱儿闻言非但不沮丧,反而十分开心,江公子没有否认自己的文才能够得到圣人青睐,那就说明她的眼光也丝毫没有问题!
钟漱儿暗暗打定主意,一定要将这首《定风波》呈递到太师面前,虽然现在父亲阻挠,自己见不了太师,但如此盛大的文会,父亲总不能再将自己禁足了!
江公子,您放心吧!没有人会小瞧你了!
钟漱儿心里如此想着,夹起了一块鱼肉,江公子做的饭,真香呀~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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