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录音笔，冲他摆手，“张宇桥，我已经找人鉴定过十三号的监控，确实是由人拼成的。”

“而你，刚刚也承认了。”

张宇桥缓慢地低下头，半晌，他抬起头，我看到他眼角挂着泪水，

“佳佳，就让我顶替你这一切，不好吗？”

我也哭了，“张宇桥，已经晚了，该在我身上的孽，也应该由我一人承担。徐执已经付出了相应的代价。”

“从前都是你在救我，现在就让我来救你吧。”

张宇桥的双肩控制不住地抖，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哭成了一个孩子。

我说：“张宇桥，谢谢你。”

11

戴上手铐的那一刻，我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
由于我是精神分裂患者，法院判决我从轻发落。

但我还是要在监狱里度过一段漫长的岁月。

张宇桥和我的父亲也因为包庇罪等其他罪名受到了相应的处罚。

一切尘埃落定，只等落叶归根。

我的病情得到了好转，失忆的时候少了很多。

许多年后，我终于看到了监狱外的太阳，我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。

张宇桥早早地在外面等我。

他倚着车的背影显得很落寂。

看见我的那一刻，肩膀宽阔的男人哽咽了一声，千言万语堵在了喉咙。

我打趣他，“怎么？看见我你不开心是吗？一句话也不说”

他把我拥进怀里，像是要揉进他的骨血，“佳佳，我很想你。”

我伸出手反抱住他，“我也很想你。”

我还是在吃着控制着精神的药，但多数时候，我和正常人一样。

父亲因为我的事被革职，他索性早早退了休，留在家陪我。

大多数的时候我都是正常的，只不过有的时候，我会出现幻觉。

我会把张宇桥当做成徐执。

精神失控的那一刻，我挥着刀，想深深地插进自己的胸膛。

张宇桥跑过来夺下我手里的刀，他死死地抱住我，全身都在颤抖，

“佳佳，没事了，我永远在你身边。”

于是我慢慢地静了下来。

我恢复了理智，泪眼婆娑的和他说：“张宇桥，对不起，”

“你不应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。”

“咱们离婚吧”

慌乱使他紧紧拥住我，他说：“佳佳，我不会和你离婚。”

“我知道你在意自己的过去。”

“你迈不过去你心里的那道坎，但我不在乎”

“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，徐执做错了事，其中的痛苦与报应，都应该是他来承受。”

“错的不是你，错的是他。”

“你不应该活在自己给的枷锁中”

他抓住我的肩，深邃的眼中是抹不去的担忧和心疼，

“佳佳，看着我”

“其中的困难，我和你一起度过。”

“好”

我心中啊，有一座长长的独木桥，桥的这边是弥漫不去的雾气，是一次又一次地控制着我，牵制着我的锁链。

桥的那头，是柳暗花明，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。

我站在雾气弥漫的一端，脚上戴着锁链，犹豫不决，踌躇不决。

我不敢迈出第一步。

张宇桥拨开层层迷雾，他牵起我的手，对我说：“佳佳，别怕，我们一起。”

我终于踏上了那座颤颤巍巍的独木桥，我每走一步，脚腕上的锁链就磨得我疼一寸。

但我不怕。

我们相互搀扶，他极具耐心，每当我被手腕脚腕上的锁链拽的生疼时，

他都会蹲下来，一次又一次地鼓励着我：“佳佳，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，加油。”

他拂去我脸颊的泪痕，抹平我心中的伤痛。

终于有一天，我挣脱了四肢的枷锁。

我的脚在踏入平地的那一刻起，我的心里思绪万千，仿佛感觉许多事已千帆历尽，物是人非。

我看到了属于我们的世外桃源。

我的病好了。

我再也不是从前的我了，那些无脸人和声音永远从我的世界消失了。

很多年以后，我常常会午夜惊醒，那时再回首往事，

我也只会感叹一句，

午梦千山，窗阴一箭罢了。

（正文完）

番外

陈佳报案的当晚。

陈志诚急得在床边踱步，“我原以为这件事能隐藏的很好，但是咱们还是没算到，佳佳能报案。”

张宇桥坐在床边，眉心紧蹙，“纸包不住火，现在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。”

“爸，佳佳是我的妻子。”他郑重其事，言语之间是层层递进的坚毅，

“就让我替她承担这一切吧！”

作为长辈的陈志诚很为难，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，一边是和案件没有任何关系的张宇桥，他不能把张宇桥白白拖下水。

年过五十的他流下两行清泪，咬着牙说：“怎能让你替她顶罪。”

这个老人叹息一声，坐在窗沿抹着眼泪。

张宇桥不忍看他为难，“爸，我已经想好了对策，佳佳说十二号晚上看到了杀人分尸，”

“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上级，我们必须他想个办法把它圆回来。”

张宇桥：“我可以改掉十三号的监控，把徐执还有我，还有佳佳，我们三个人拼凑到一起。这样没人能看出来。”

“到时候我会把佳佳带回家，让她发现家里的尸体，这样你在带着人手来抓我，顺水推舟，他们就会相信，徐执是我杀的了。”

陈志诚抬起晦涩的眼，“这样……真的能行吗？”

张宇桥斩钉截铁，“没办法了，现在只有这么做了。”

于是，事情成功地按他们的掌握发展下去了。

但他们千算万算，他们算错了一步。

他们没有料到，陈佳会突然清醒过来，张宇桥和陈志诚所做的一切，都逃不过她的法眼。

这个女孩太聪明了。

她有自己的思想，敢作敢当，她对自己做过的事情问心无愧。

这就是让张宇桥死心塌地爱着她的点。

可任何事情都有它对立的一面。

那件事情发生过后，陈佳过不去她自己心里的那道坎。

她觉得丢人，如果这件事被大家知道，大家是怎么看她的，她心里很清楚。

于是啊，这个女孩，她在自己的心里放了最坚硬的牢笼，把原来的她，紧紧地锁在了里面，但有时，这个女孩，会把原来的自己放出来。

张宇桥很心疼，他从不在乎发生了什么。

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。

这个世界本就对女生有太多的束缚。

她们自己不能再对自己束缚了。

于是张宇桥，走进了她的心里，把困在牢笼里原原本本的她，解救了出来。

如果时间回到她被侵犯的那一天，她保留了证据，她走出了困住自己的枷锁。

她勇敢地用法律维护自己，

她第一时间去公安局报了警，那么事情的结果，会不会和现在，就不一样了呢？

（全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