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：金发碧眼
酒鬼说得那是唾沫横飞，凌云听得那是昏昏欲睡。
好在药浴结束，凌云立马翻身走人，药浴之后恢复极快，每日看书练字的课程是不能少去的，酒鬼摸了摸下巴，同龄的少年，若是天资极好的人，已经享誉一方，或则差点的，也是跟着师门游历。
凡俗之中，甚至已经有了定亲的，准备成亲的，但都不免跳脱的少年心性，只是眼前这个少年，老成许多，没有那股子锐气。
只是他学剑，酒鬼却是十分满意，凌云握剑和不握剑是两回事，读书和不读书是两回事。
握剑的凌云才是个真正少年郎。
读书的凌云才是真正无忧无虑。
放下剑，放下书，便是个老成的少年，心事重重，忧虑极多，但从不表现出来，不让孟仁担心，现在也不会让他凡心，他处处苛求自己，放宽别人，这样很好，也很不好，终究是让自己不快意。
好好的一个少年，却成了这个模样，这狗娘养的世道，到底是冷漠和不公平的。
时光匆匆又三年，自凌王府破灭消亡，凌云流落在外，至今为止，已有十二年，酒鬼吃完最后一顿凌云做的饭，看着面前这个身穿白色儒衫，背负剑匣，准备远游的少年，取出一个相貌不佳的葫芦，扔给凌云。
“不必想着亏欠我什么，我自记事以来，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这么久，便是有，那也是没有这些口福的，我教你练剑，你给我做饭，买卖公平，这枚剑葫，乃是当年道祖所种下，我留着也没有多大用处，此物可替你存放些杂物，亦可装酒。”
酒鬼这一次关于剑以外的话说得格外的多。
“出去走江湖，山间有精怪妖物，多有算计，你且小心，至于人间江湖，人心一事，不需我再多说，总之，小心最好，我不劝你事事忍让，若这剑道登顶，可以让出来，那天下人人皆剑仙，人人皆剑神，孟夫子不是要你放下，而是如何拿起的，又该如何放下，你多走，多看，多想，总会有些其他的办法的，记住，我辈剑修，心有一口剑气，前有山开山，有海煮海，若有神仙挡路，我剑气一吐，神仙也要避我三尺锋芒！”
酒鬼最终轻轻揉了揉凌云的头，为他整理衣衫，虽然手脚有些笨拙，“你很善良，这是好事情，你很聪明，所以不用为你选择做的事情后悔。”
凌云听完之后，朝着酒鬼深深作揖，“这一拜，不是对您教我练剑之事，而是这一番言语，凌云十二年前，便已无长辈，这一拜，是谢长辈教导之恩，凌云很庆幸，能够遇见先生和酒鬼先生。”
“啊哈哈哈，”酒鬼有没有的正形，抓了抓头发，“我这辈子也能当一个先生，不错不错，小凌云你小子悟性不凡啊。”
“去吧！”
酒鬼指着远方，这才是少年应该走的路！
凌云转身离去，大声说道，“酒鬼先生，此去路远，你我有缘，江湖再见！”
“好！”
酒鬼大笑着说道，可惜等凌云走得远了，他才轻声说道，“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了。”
凌云坐在九州之一南冶州，再南边便是海泽州，毗邻大海，传闻海泽以外 尚有一座天下，修行之法奇异，与九州截然不同，他们生而发色各异，眼瞳色彩不宜，女子身材高挑修长，男子魁梧多体毛。
关于此事凌云曾经问过酒鬼，对于其风土人情那是大加赞赏，尤其着重叙述女子，言及其性格活波开朗，若是遇见喜欢的男子，也不是那种扭捏羞涩的做派，而是大胆追求，若是你情我愿，还可以一度春宵。
凌云对一度春宵兴趣并不大，只是听孟先生偶尔提起过，对于这些人并不是多有好感，成见不算大，但也不小，双方文化各异，各有融合那是极好的事情，儒家最是能够兼容并蓄，但问题就在于一点，那就是有不少人对于另一个天下的文化推崇，和本土起了冲突，这当然 不算坏事，坏就坏在，有些人觉得外面很好，觉得这里规矩森严了。
凌云不觉得这里规矩有多森严，觉得森严的是贪心罢了，只是有时候贪心反而没有好处，只会自食恶果，仅此而已。
出了竹园，便是下山路，再行二十里地，便是南冶州赵宋一座名气不小的城池，为凉城，四季清凉，引来许多游客驻足。
白衣儒衫，背负剑匣，左悬酒壶，有挎木剑，这身打扮，倒是让不少人觉得有趣，当然赵宋儒生极少佩剑的，随意九州天下，七成以上，觉得儒生不佩剑，却是不够光彩的，赵宋却不以为意。
儒生读书为主，佩剑作甚？
但儒家有君子六艺，为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，赵宋定影响之手，君子六艺只剩其四，再无射御。
所以孟先生谈及此事之事，多言赵宋儒生少男儿。
除却君子六艺，还有五德四修，五德为温良恭俭让，儒家《论语·学而》：“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，夫子之求之也，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？”
四修为：自省、克己、慎独、宽人，世人常有君子慎独一言。
所以儒家君子之位，向来要求严谨，贤人常有，而君子不常有。
儒生佩剑，客栈掌柜便知道这人是外乡人，便也见怪不怪，且这儒生气度不凡，传闻儒生读书，若得其意，坚守本心，可养一口浩然气，使其气度不凡，如仙如神。
这位年轻儒生，恐怕也是儒家某位先生的得意门生吧，儒生负笈游学，是常有的事情。
若是凌云知道掌柜的想法，怕是觉得掌柜再骂他，孟先生夸他聪慧，却是说凌云真与那些真正的读书人比起来，差的还远。
酒鬼虽然欣赏凌云心中杀气，练剑努力，但和那些天才相比，犹如云泥之别，要走的路还长得很。
所以凌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，通俗一点来说，凌云自认为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，并不是如何厉害，两位先生都是这样说了，那肯定就是了，对于这一点，凌云深信不疑。
再说孟先生和酒鬼先生有多厉害，凌云也不觉得多厉害，酒鬼那是能够看得出来，属实不厉害，但孟先生为人正直不阿，一向不会撒谎，先生说话也并不是自谦，说自己在稷下学宫的地位也就是寻常讲师，只是比一般人讲得好一点，对此凌云也是坚信不疑的。
“公子是打尖儿还是住店？”
小二问道。
“住店，”凌云忽然想起自己欠了酒鬼先生好多好多的凌云，算起来都可以堆成一座山了，“给我一间一般的客房就行。”
有俗语说：有钱男子汉，没钱汉子难。自己可得节约点用了，这些钱还是找酒鬼先生借的。
“好的。”
赵宋儒生地位超凡，即便是外乡儒生，在此也会得到极好的待遇，哪怕不需要，但是言语态度也是十分恭敬的。
二楼客房都是一般人所住的，不算好，但也不差。
小二拎着凌云上楼之时，正巧两个金发碧眼的另一座天下的人走下来，凌云背着剑匣，占地有些大，便退了下来，免得挡了人家的去路。
“还是个佩剑的？难道是一个修士？”
高大魁梧，外表俊朗的金发青年语气玩味，他微微侧身，撞在了侧身避让的小二身上，手肘之间有一点火红光芒，直接将小二装得倒飞出去。
凌云眼疾手快，身形一掠，便至小二身后，将他接住，放在地上。
“不好意思，不小心。”
金发青年笑容温和，若是不知道事情始末，还觉得他有些迷人，凌云替小二检查有无大碍，只是一点小伤，休养几天便好了，只是那一句“还是个佩剑的？难道是一个修士”，却让人觉得这其中意味莫名了。
酒鬼谈及另一座天下的修士之时，对于他们嗤之以鼻，但那座天下的人又十分骄傲，也有慕名而来比试的，当然输多胜少，自然久而久之，双方修士都是有些积怨的。
“没事没事，是我不小心。”
做小二的，大多时候都得扔着。
“那你道歉。”
金发男子说道。
小二正要道歉，凌云淡漠的说道：“已经道歉了，你自己耳朵聋还是脑袋不灵光？”
“果然你们东方这些人，就是喜欢管闲事。”身边的金发女子不屑的说道，敌意很明显。
“是非曲直，你们自己清楚，若是再蛮不讲理，却是落了个下乘，好不容易装出来一副文明人的样子，就要变成野蛮人了。”
野蛮人是酒鬼对那座天下的称呼，虽然喜欢那里的女子，但是酒鬼先生对于那里的法制或则说世道，并不是多喜欢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
金发男子跨出一步，其力集中，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，似乎要崩坏了一样。
凌云淡然的说道：“你果真是耳朵不太好使，”他扶着小二，让他去一旁休息一会儿，“你先休息，掌柜的，我这样做，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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