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冷。
刺骨的冷。
没法呼吸了。
像被人摁进了冰水里。
这种感觉，朕很熟悉。
对了，是六岁那年，自己被贼人丢进井里的感觉。
他一个人在漆黑的井里挣扎了很久，肺里灌满水，疼的不行。
赵姬不顾一切，跳下井，把他救了出来。
"母亲，为什么他们要杀我?"
"因为你是秦王的儿子。"
"那父亲为什么不保护我们?"
美丽的女子眉头微皱，眼角通红，泪水在她眼眶打转。
"没事，母亲保护你。"
"父亲不要我们了吗?"
赵姬深深低着头，她也不知道。
君王的爱，太短暂了，他已经有新的女人，生了新的孩子。
"就让我们母子相依为命吧。"
"好!等我长大了，我保护母亲!"
赵姬欣慰的笑着。
画面突然扭曲起来，周围空间溶解般的消散，时间飞逝。
赵姬的两鬓生出白发，她瘫坐在地上，满头珠翠散落。
在她怀里躺着两个幼子，那是她和嫪毐生的两个孩子，已经死了。
长大成人的嬴政手持利刃，血顺着刀身滴落在赵姬的衣袖上，像绽放的海棠花。
他俯视着她。
"母后。"
"不要叫我母后。"赵姬两眼无神。
嬴政猛的惊醒，他挣扎着坐起来，看到了晨曦透过茂密的森林，落下一道道光柱。
原来是梦啊。
朕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以前的事了。
嬴政的表情阴翳起来。
朕通往皇位的路，是用敌人的血与泪铺成的。
哪怕是自己的亲人，也不可以阻挡朕！
"哎!你不要乱动!"黑娃跑到嬴政的身旁。
不远处炭火上正煮着不知名的草药。
黑娃小心的扶嬴政躺下，他身上也沾染了很多草药味，闻起来很清新，嬴政并不讨厌。
嬴政一扫心中的阴霾。
"你会医术?"嬴政问。
"是啊，不然你怎么还能活着。"
"我昨天抢救了你一晚上。"
看向左腿，他的裤子被撩到膝盖。
伤口周围已经被清理干净了，有条线整齐的穿过伤口两边，把伤口缝了起来。
等等。
缝起来了?
赢朕很吃惊。
"这是什么?"嬴政指着伤口上的线问。
"哦，那是麻线，本来应该用桑白皮的，那玩意身体可以吸收，但是我没买到。"
嬴政盯着伤口的缝合处看。
此等医术，朕第一次见!
若应用到军队，能挽救多少士兵的性命啊!
黑娃有点小骄傲。
当年上医科大学，其他女生看见伤口就害怕，手抖个不停，把伤口越缝越烂。
她拿起钳子，手稳的很，咔咔两下就缝好了。
连教授都对她的心理素质赞不绝口。
"这样能把伤治好吗?"嬴政眼里满是求知欲。
"当然!这样的手术我已经做过很多次了。"
"你瞧!"
黑娃撸起自己的袖子，手臂上满是愈合后的伤疤。
"一开始做奴隶，因为力气太小，我没少挨打。"
"小的伤口能自愈，大的伤口，就缝起来。"
"连麻药都没有，我自己缝的。"
"不过，因为条件简陋，留疤了。"
嬴政很震惊。
"这么多伤，自己扛过来，你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啊。"
黑娃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，她收回手臂。
"我做人的态度就是，生活以痛吻我，我却报之以歌!"
"悲伤的过是一天，开心的过也是一天。"
"所以，我选开心的过!"
嬴政更加欣赏黑娃了。
这么小一个人，经过苦难后，还能坚持正道，乐观向上，真是难能可贵。
"对了!"黑娃说。
"这次给你做手术，针啊，夹子啊，我都烧过了，很干净。"
"你以后不会留疤。"
"而且，我还煮了麻药，已经给你喝了。"
"现在，你一点也感觉不到痛吧。"
听了黑娃的话后，嬴政才意识到，确实伤口一点也不痛。
这个麻药，真是个好东西!
"你的缝合手术，加上麻药，定能拯救很多士兵。"
"前线受伤的士兵，因为伤口溃烂，最后只能截肢。"
"他们非常需要你。"
"你有没有考虑过成为军医?"
"有啊!"黑娃说。
"我就打算投敌，然后做军医的。"
嬴政瞬间就开心不起来了。
这个人投敌执念怎么就这么强!
朕花了这么多功夫了。
还是把他收服不了!
他冷冷的说。
"现在始皇刚统一六国，威震四方。"
"又兴修水利，农业丰收，生意繁忙。"
"万民臣服，没人敢反的。"
有反贼，朕也会迅速消灭他!
让你无敌可投!
只能到朕这里来做官!
"有道理哦。"黑娃认真思考起来。
昨天逛市场，庶民们虽然讨厌贪官恶霸，但是对秦始皇的评价都还可以。
嬴政说。
"你既然有一身的本领，为什么不走正道呢?"
"大秦对人才很重视的。"
"始皇曾为了得到韩非子，而要灭掉韩国。"
"这种求贤若渴的心，是其他君王没有的。"
黑娃笑了起来。
"我能和大名鼎鼎的韩非子比吗?"
"秦始皇才不会为了得到我，而去灭掉一个国家。"
"兄弟，你也太高看我了!"
嬴政沉吟片刻。
认真的权衡利弊了一下。
"不，你值得。"
"他会为得到你，去灭一国。"
黑娃说。
"你又不是秦始皇，你怎么知道他真实的想法?"
黑娃仰天大笑着。
"中药熬好了。"
"你等一下哈。"
走到碳火前，黑娃把熬好的中药倒进碗里。
幸好当年自己还选修了中医。
需要的时候，还能用中医治病。
"这是止痛消炎，补血疗伤的方子。"
"凉一些了，就能喝了。"
"这几天，只能先躲在这里了。"
"等你伤好些了，我们再启程。"
"启程去投敌?"嬴政问。
"对!"黑娃开心的回答。
真固执!
朕得想个办法让他喜欢上大秦。
"话说回来，你之前是怎么放出那么多火焰的?"嬴政问。
‘你说的是我们逃跑时放的那把火吗?"
"对。"
"那是火石粉，我在县令家找到的。"
"你的鬼点子可真多。"
"嘿嘿，那是自然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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