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爷子自顾自闲逛，还真的没说帮帮外孙女。

　　宝镜也不麻烦老人家，走马观花般在每个摊位上逛逛。

　　见她是个小姑娘，摊主都懒得搭理，可宝镜慢慢看着，眉头渐渐还是皱起来：

　　鬼市上东西，真假各有一半吧，有些真的东西给她感觉十分不好，应该就是所谓“生坑货”，即指刚出土的东西。

　　生坑货宝镜不想买，上面的气息既让她不舒服，大概对人体也没有好处。只是匆匆一扫，除了生坑货，二十多个地摊竟没两件珍品。

　　这时，她听到巷口有人吵了起来：

　　“先来后到懂不懂？走开，别以为年纪大就能倚老卖老。”

　　“对不起……”

　　“走走走，一边摆摊去。”

　　苍老的声音有些虚弱，争执很快停下，宝镜走近了才发现是个老爷爷提着个破包裹，被先来的摊主排挤了。

　　老人哆嗦着在角落中选了个位置，解开了包裹，一件件摆弄他的货品。

　　宝镜仔细瞧了瞧，挺诧异，这些东西或许不精致，年代也说不上太久，但还都是真的……也没有令人讨厌的气息。

　　只是，用来送给祁老，宝镜还是不太满意。

　　外公察觉到这里的动静，过来：“宝镜，你看好东西了没？”

　　宝镜摇摇头准备走。

　　“你们等等！”

　　老人迟疑了片刻，从左兜里掏出一团东西，解开层层包裹的旧手绢，一枚栩栩如生的玉蝉在电筒光下晶莹剔透，竟美得有些失真……

　　宝镜微微失神。

　　短短两三日，这竟是她见到的第三件羊脂白玉珍品！

　　白肚皮，微黄的蝉翼纹络毕现，一双眼睛流光溢彩，使玉蝉看上去灵动鲜活。无玉沁，却有包浆，必是被人常常放在手心把玩的爱物。

　　“老爷爷，这个玉蝉多少钱？”

　　老人迟疑了下，竖三根手指，宝镜外公微微皱眉：“三百？太多了，不值。”

　　宝镜也微微摇头。

　　“价钱太高了。”

　　老人在寒风中跺脚，袖口露出的棉絮随风摇摆，看样子家庭条件实在很差，虽有犹豫，他还是勉强收回了一根手指：“两百，再少了，就不能卖。”

　　两百块不算少，宝镜自己的压岁钱不够。

　　她正打算开口问外公借钱，外公已经替她给了钱。

　　宝镜想着自己以后要想办法赚钱才行，刚才和老大爷抢摊位的人就冷笑道：“两百块卖个破蝉，有的人就是为老不尊，欺负别人小姑娘不懂事，连小孩子的钱都骗……”

　　明明是隔壁摊主眼红，老大爷却仿佛做错了事般，呐呐无言半晌，从右边兜里掏出一团东西，硬塞到宝镜手中：“对不起，钱我有急用，这个送给你。”

　　老大爷胡乱收拾了摊子，飞快消失在了巷子里。

　　天色渐亮，不管开没开张，集聚在此处的商贩们开始飞快收摊，宝镜也跟着外公回家。

　　没多久，徐家夫妇来了。

　　李淑琴听完鬼市的经历，立刻打开随身携带的手帕，数出两百块，递给外公。

　　外公还真的收了。

　　老人洞悉世情，虽然从不为难女婿，甚至不计较女儿的工资用以养家，可也不会无限制贴补，因为他知道古往今来女方倒贴都没啥好下场，反而会影响夫妻感情！

　　玉蝉是宝镜挑选的拜师礼，李淑琴还格外准备了肉和几尺布，一袋白糖，一篮子鸡蛋。

　　到了玲珑书铺，祁老正擦桌子。

　　见到宝镜一家人三口来了，他浑浊的双眼闪过一缕喜悦，很浅很浅，却是丝毫不掺假的。

　　“您就是祁老吧？晚辈徐海东，女儿顽劣，几日前打扰您老了。”

　　徐海东是一家之主，自要上前交际。

　　祁老哪里在乎虚礼，请一家三口到了厅上，看也不看李淑琴准备的礼物，只对宝镜正色道：“小丫头，你可要想好了，是否真要入古玩行，并且拜我祁震山为师？”

　　是否真的想要拜师学习古玩知识？

　　一开始是见祁老颇有了无生趣的厌世感才动了心念，但不可否认，宝镜是真的很喜欢这一行，不论是上辈子，还是拥有了太阴镜的今生。

　　“是的，祁爷爷，请您收我为徒！”

　　祁老爷子背着手不苟言笑，没说同不同意。

　　宝镜见他手边一盏香茶，福至心灵赶紧端起：“师傅在上，徒儿徐宝镜敬献。”